“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,摊上你爸那个烂人和你这个麻烦精?!”
那一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。
简蔓声色俱厉,劈头盖脸对着伏鸢一阵骂,她正在气头上,全然丧失理智,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。
伏鸢捂住脸,“贱人”“不要脸”“就是个玩物”之类的污言秽语直直往耳朵里钻。
指尖发颤。
她像被人在头顶浇了一桶带冰块的水,血液凝固,浑身冷到了极点。
每一次。
每一次面对妈妈,都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个错误,她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,从小到大都被这么讨厌。
“分不分?!”
简蔓掐住她的手腕,死死盯着她。
少女纤瘦脆弱的腕骨很快浮起一片红色,伏鸢眼神空洞,默不作声。
见她这个样子,简蔓怒火攻心,使劲甩开她的胳膊。
疾步进了厨房。
没多久,她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出来。
刀刃尖锐,泛着冰冷的光,简蔓把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,咬牙朝伏鸢怒喊:“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才会满意?!”
眼前的一幕对伏鸢来说是残忍的,为了逼迫她分手,简蔓连威胁自杀的招数都用上了。
她瞳孔紧缩,下意识想上前。
“别过来!”
简蔓挥刀阻止她,“要是你还不想失去我这个妈妈,就乖乖跟楼家那个小少爷说分手。”
“楼家的高枝,我们攀不起我也不想攀。”
作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,被楼老爷子找上门的那一刻,她简直狼狈难堪到了极点。
为了事业,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。
感情是最不堪一击的东西,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公司受到影响!
伏鸢身体止不住地发抖,呼吸也越来越急促。
她张了张嘴,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似的,怎么也说不出同意分手的话。
她不想分手。
一点也不想。
简蔓还在逼她:“伏鸢!说分手,你们两个必须分手!”
伏鸢的目光紧紧落在刀子上,锋利的刀刃并没有碰到简蔓的皮肤,反而距离她的手腕有三四公分那么远。
她深呼吸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简蔓情绪激动,声音越来越大,语气越来越愤怒,但唯有刀子却一直与她的手腕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。
潜意识里她并不想伤害自己。
伏鸢忽然开口,声音沙哑:“妈妈,把刀放下。”
简蔓一愣,“你说什么?”
反应过来后,她脸上带着怒意:“我在和你谈分.....”
“把刀放下。”
伏鸢神色疲倦打断她的话,上前一步。
“我知道,在你心里,你把公司看的比什么都重,你享受在工作中取得成就,你没打算自杀,也不可能会自杀。”
简蔓脸色一僵。
没想到被她说中了,自杀这种行为在她看来就是个极其愚蠢的行为,她当然不可能自杀。
只是想用这种方法逼迫女儿提分手罢了。
伏鸢一边说一边朝厨房的方向靠近,趁她愣神不注意的瞬间,猛地打掉她手上的刀子。
两人同时弯下身子去捡。
伏鸢先一步将刀子拿在手里。
“给我!”简蔓眼神变得阴鸷,伸手去抢。
两人争夺间,伏鸢被推了一把,尖利的刀刃划过她的胳膊,单薄的布料很快被鲜血染红。
细长的一道。
还好有衣服挡了一下,伤口并不是很深。
胳膊上传来细细密密的刺痛感,鲜血缓缓蜿蜒而下,滴落在地上。
刺目的红色让两人不约而同止住了动作。
简蔓后退一步,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,她大脑慌乱的思考医药箱所在的位置,想说出关心的话。
但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就变成了——
“谁让你跟我抢刀子的?!”
埋怨怒斥的语气。
伏鸢死死攥紧刀柄,彻底失望一般,仓皇转身。
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,她大步跑出房子,逃离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。
将刀子扔进垃圾桶。
她颤抖着双手拨通杨特助的号码,手机快要拿不稳。
“伏鸢小姐?”对面传来杨特助温柔的声音。
“我想和楼老先生见一面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杨特助微微一笑:“我现在就在你家小区门口,我带你去老宅。”
原来早就在这里等着了。
垂下沾湿的睫毛,伏鸢嘲弄扯了扯唇角,眼泪再也忍不住,大颗大颗地往下流。
挂断电话,无视手上干涸黏腻的鲜血,少女拖着沉重的步伐,一步一步朝小区门口走去。
见到楼聿爷爷之后呢?
妥协分手吗?
她大脑一片空白,很乱,不知道待会见面要说些什么,但同时又清楚的知道,那人把她逼到了这个份上,见面谈话,怎么也躲不过。
杨特助见到伏鸢时,微微吃了一惊。
少女看起来很狼狈,白皙娇嫩的脸颊上巴掌印明显,半边脸都是肿的,左边胳膊上更是有一大片的血迹。
整个人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脆弱。
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,但很容易能猜到她和她母亲之间一定有过一场激烈的争执冲突。
站在旁观者的角度,于她而言,这就是一场无妄之灾。
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。
只是因为老爷子不满少爷无视他的安排,不满少爷谈的这场恋爱,不满恋爱中,这个女孩的身份。
他轻叹口气,递过去一张湿纸巾,“擦擦吧。”
“不用。”少女缩在后排,头微微低着,淡声拒绝。
杨特助识趣收回手,启动车子。
道路两侧的树影不断后退,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,伏鸢茫然看向窗外的风景,心中的疲惫感汹涌而来。
攥在手里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。
是楼聿。
伏鸢垂眸看了一眼时间,六点十分。
他专业课刚下课。
原来才六点十分。
泪水模糊了视线,短短几个小时,她却觉得时间过得尤其漫长,恍如隔世一般。
泪水啪嗒啪嗒落在手机屏幕上。